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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三夢,夢至徽州陽產地,小過了一生

一夢

每一次出行永遠伴著「著急忙慌」,臨出門前隨手抓了本書,塞進包里。上車無聊,拿出書看,竟拿了本擱置許久的《南懷瑾談歷史與人生》……

偶翻一頁,上寫道,文學史上著名三夢:

其一為南柯夢,其二為莊周夢蝶,其三為 邯鄲 夢。

想了想,問自己最喜哪一夢,毫無疑問是南柯夢。

書中描繪了:淳於棼酒醉後夢入槐 安國 被招為駙馬後的夢幻人生。

我看看窗外,似乎早已進入了 安徽地界,公路兩側盤踞的青山,讓人神往。

少年時不懂什麼叫我見青山多嫵媚,料青山見我應如是,如今所見,感慨萬千,青山嫵媚如常,我卻怕青山窺見我不如它所料,甚是粗陋。 冷氣在腳底積聚,上半身卻浸在 日光 浴里,我拉了拉蓋毯守住膝蓋的防線。

抬頭再看青山,慌忙揉一揉眼睛,怎地突然變換了模樣。

眼之所到即山之所在,我孤身一人與雲霧煙霞並駕齊驅。

忽地似有一人喚我,「餵,你去哪裡?」 我環顧四周,不見其人,遂答,「並不知要去哪裡。」 那人又回,「不如請君隨我走一遭,好不枉費這 徽州 山水。」 我見四下無人可托,那人在山水之間逐漸現出了形狀。我悄悄打量那人,與常人並無二樣,卻又怎生的這身神通本領,所到之處萬物退散,開山辟路信手拈來,要遠方煙霞即得煙霞,要出岫雲心即得雲心!

我被驚得目瞪口呆,甘心情願只做他臣。

沒有半點猶疑,隨那人去了。

原先只知 徽州 山水如畫,徽派建築如詩——青磚灰瓦白牆走馬小樓,雕梁畫棟,隔柵小窗,看過的不計其數,寥寥庭院深如許,芭蕉也好,石榴也罷,不過點綴其間一株多情物。

我心想還有什麼我不曾見過,「問那人,究竟要往何處去?」 他問我可知一地,名叫陽產。

我不知他所云,搖頭示意。

他默不作聲,手指輕點,便隨他落至山中。

二夢

山中清冷,沁心入脾蘭花香氣,走進開闊地帶,剛巧山氣日夕佳,山腰的土樓被夕陽塗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。

蒼鬱的山林植被襯托的小樓奪目異常。

我不禁用手擋了擋眼睛。

只見那人神色欣喜,問我可喜歡?

「還行!」我不想他太驕傲,便不再多說。

棄了那人,趁夕陽迅速消失前,隨緣拍了幾張照片,並找了一處「德味兒」的名宿落了腳。

閒來無事,跑去開闊的平台畫起畫來。

無心畫兩筆,幸得阿姨叫喚吃飯,雀躍丟了筆而去。

山中飯食寡淡,食之無滋味,那人又不知從哪鑽了出來,還帶來了一瓶美酒。
「你同不同我喝一杯?」

我爽快的邀他坐下,並讓阿姨上了一碟花生米。

推杯換盞間,我與那人暢敘人生,高談理想。

夜色漸濃,卻不上星,我問那人,「先生如此神通廣大可會布星啊?我想看銀河!」那人不答,搖一把破扇,上寫著,「聽取蛙聲一片!」 沈默了半晌,那人端著架子,徐徐說道,「既不見星,自是無緣,不必強求罷。」

我不甘心,欲圖激他一激,沒成想起身一個踉蹌碎了一個酒杯,飛濺的玻璃渣嚇走了蹲在一旁的小煤球。連那人也隨之不見了。

意興闌珊的我,加持著一路的疲憊與酒精,怕是要失了態。只好搖搖晃晃,強撐著打起手電躲回屋去。

方寸斗室,倒頭即睡。

一夜輾轉反側,夢中星河滾燙,誰才是我人間理想?

三夢

忽聞山中公雞打鳴,一覺驚坐起,翻出手機,剛過了8點。

看來這是一隻進入城市節奏的山中懶雞!我趿著拖鞋,邋里邋遢套了件衣服推門而出,不見期待的雲霧,自覺掃興!原本想折回繼續睡去,又見那人!

我朝他走去,大約是山民布了個棋局邀請先生去對弈。

水磨盤上架個歪歪倒倒的棋盤,磨得包漿的棋子散落其間。我揣度了下,先生這方看似一局死棋,哪裡還有勝算。

於是好不客氣的問先生:「我這一趟不見星又不見霧,總能見雨吧,不如您給下點雨可好?」 那人沈浸棋局,並沒有要搭理我的意思。

我自覺沒趣,想來今天亦無事,索性回去蒙頭大睡。

沒睡一會,滴答滴答聲響此起彼伏,不聞風聲卻甚是喧囂。

難道是下雨了?我衝下床,推開小窗。

只見山中煙霧繚繞,如絲般盤旋。大顆的雨珠從屋檐滑落凝聚成線。

山林植物青翠欲滴,而山野小花更像是剛洗浴過的仙女失足跌落凡塵。

若此生不在 徽州 逢雨時,又怎知水墨形容都不及。

我興奮不已,趕忙洗漱打扮要尋那人去說道說道。

沒想到大雨攔住了去路,只好又去找阿姨求援。

順便享用了一頓清粥小菜,借了一頂鬥笠。

既尋不得先生,也樂得去山中閒逛去!

水缸中碗蓮開得正好,隨著烏雲加重,逐漸陰沈的天光,嚇得她緊緊閉合了花瓣,我好慶幸匆匆看了她一眼。

山中溜達歸來,遠遠的看見民宿老闆二丫,一身白色長衫,毫不顧忌的淋著雨在門前的平台上伺候身邊的一堆花花草草。

她乾淨,無塵的樣子只道不尋常。

修剪花枝的輕柔動作又鮮活的好似畫中人,我想她,多想她是我的田螺姑娘!

我走進小院,看見白色傘下的桌子上早已泡好了一壺等待歸人的檸檬薄荷茶。

她邀我坐下喝上一杯,我與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民宿經營的酸甜苦辣,好像,我也靠近了我的理想一點點。

雨到走時也未停,先生已然尋不見蹤跡,再去看棋局,原來只是落在磨盤上的黃豆粒。 會者定離。 我笑。

一路再無先生指引,陽產之行竟然這麼快就結束了。

先生曾跟我說,「盡覺山中日月長,何心更夢白雲鄉。」

我很想問他,山中怎會覺得日月長? 不夠!不夠!

無夢

一路歸家。

累乏困頓,早早睡去。

半夜醒來,那人搖著扇子立於我的夢中。

真好。

我又懶,我也痴,我的快樂誰人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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